按说今天对面的布兰德因伤缺阵,快船没有了自己的船长,就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破船罢了,结果偏偏又跳出来一个比自己还能抢的,篮板球总是莫名其妙地掉进他的手里。这位未来的五届篮板王,此时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一道黑影从霍华德的身边拔地而起,有点恼怒的他不禁下意识地扬起了自己的手臂,拱了拱背,那黑影瞬间失去平衡,“咚”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霍华德瞬间傻眼了。久经沙场的卡塞尔第一个冲到了队友身边,却不敢去扶他。大屏幕不再闪烁,DJ关掉了音乐,观众们都愣住了,偌大的体育馆刹那间如死一般沉寂,有些人开始默默祈祷。
仿佛过了很久,倒下去的那名球员在卡塞尔和卡曼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在人们雷鸣般的掌声中缓缓走向了替补席。暂停过后,他重新回到了场上,打完了比赛。
“那一下子我确实害怕了,我以为自己站不起来了……还好我只是懵了一会儿……”赛后,抢下14个篮板的克里斯·威尔考克斯在接受采访时多少还有些后怕。这一夜,他们只让奥兰多人得到了可怜的73分,而他自己则比年轻的霍华德多抢了8个篮板。
“有人2002年的选秀中播散下了厄运的种子,但当时却没有人察觉。它不仅用那场摩托车事故毁掉了杰·威廉姆斯的职业生涯[1],还毁掉了姚明和斯塔德迈尔的膝盖、达胡安·瓦格纳的身体[2]、德鲁·古登的脑袋、卡洛斯·布泽尔的发际线]的光辉形象以及斯基蒂什维利……好吧,他没有垮掉,他本来就很糟糕。”
即将年满36岁的内内依旧在篮架间不遗余力地奔跑,他去年夏天与火箭签下的3年1095万美元的合同还有两年,可当年与他一起在小绿屋等待命运的年轻人们早已一个又一个地远离了我们的视野:往返于美国和以色列之间已经成为斯塔德迈尔生活的常态,作为球队小老板之一的他还曾亲自上场为Hapoel Jerusalem俱乐部赢下过以色列联赛的冠军,而他也并未完全放弃重返NBA的可能;古登则有机会重拾自己的钢琴梦,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名曲《童年的回忆》和阵阵海风让他得以放松享受自己退役后的悠闲时光;至于当时还是在大洋彼岸的电视机前得知自己被选中的女兆主席,我们已经很难再看到他在镜头前露出那经典的笑容了——如今的他,精神和身体都在一起变得厚重。
把时钟拨回十六年前,用状元和榜眼签依次拿下姚明和威廉姆斯在当时是毫无争议的,手握接下来乐透顺位的球队高层们则迎来了一锅丰盛的“前锋大乱炖”——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能投三分的还是能抢篮板的,无论是哪种类型的前锋,你都能从这群年轻人里pick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在刚刚结束的赛季里取得39胜43负、与季后赛仅仅一步之遥的洛杉矶快船,被很多媒体和球迷寄予厚望。而拥有第8顺位选秀权的他们,最终挑走了马里兰大学的内线核心克里斯·威尔考克斯。
[4]一起夺得NCAA冠军的威尔考克斯,看上去还有些瘦弱(身高6尺10寸的他体重只有100kg),但他敏捷的脚步和快速的弹跳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攻防两端对抗上的劣势——他的大学恩师曾经这么评论自己的爱徒:“克里斯总是先将自己扔在空中再做进攻动作。”遗憾的是,对于当时的威尔考克斯来说,被一支锋线上已经坐拥布兰德和奥多姆的球队选中,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更何况,在新赛季开打前球队的大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对中国球迷来说意义非凡的名字:
即使无法与小斯相提并论,威尔考克斯也确实曾是野兽派大前锋的代表人物之一
新赛季揭幕战,快船主场迎战骑士,威尔考克斯只能乖乖坐在替补席上等候主教练金特里的召唤。直到第二节伊始,他才替下奥洛沃坎迪登场亮相,并在抢到进攻篮板二次进攻得手,拿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分。可惜好景不长,快船连丢四个后场篮板,连连摇头的金特里不得不把威尔考克斯换下;直到第四节初段,他才重新上场,结果又很快因为失误再次被换下。9分钟,2分2个篮板以及刺眼的2次失误,威尔考克斯的处子秀以一串很二的数据草草收场。金特里显然对这个毛头小子的表现极不满意,到第三场比赛,威尔考克斯的上场时间就就缩短到了可怜的2分钟,然后又接连坐了好几场冷板凳。新赛季进行到四分之一,他才在做客达拉斯的比赛中第一次得分上双:15分钟里5投4中得到10分3个篮板——不过威尔考克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等他起身脱掉训练服的时候,球队已经遥遥落后。
也不知道对威尔考克斯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一年,快船遭遇了大规模伤病潮,布兰德缺阵20场,奥多姆缺阵33场,奥洛沃坎迪2月初便赛季报销,同为菜鸟的伊莱也缺阵了30次——主力球员合计缺阵了接近300场。本来几乎铁定坐穿板凳的威尔考克斯因“祸”得福,起起落落中出场了46次,场均在10.4分钟的时间里得到3.7分和2.3个篮板。这个21岁的年轻人篮下终结能力固然出色,可一旦离开禁区,对手在防守端根本无需顾及他的存在,整整一个赛季,他在16英尺以外的中远距离区域一分未得。
在经历了一个令人失望的赛季(27胜55负名列西部倒数第二)后,快船在夏天的选秀大会上用第六顺位挑选了白人中锋克里斯·卡曼。从1996年的黄金一代到2003年的白金一代,快船在乐透区先后选中了7人,竟然没有一个后卫,实在叫人无话可说。休赛期,吝啬的老板斯特林在咬牙匹配了热火对布兰德的报价后,放任安德烈·米勒、奥多姆、奥洛沃坎迪和皮亚考斯基等人离开,这支曾经的希望之师就此分崩离析。不过对于威尔考克斯自己来说,队友的离去让他终于获得了更多的表现机会。接下来的两个赛季,作为球队内线的第一替补,他将自己的数据稳步提升到了8.3分和4.5个篮板,并且留下了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面对小斯,他在第四节独得10分,全场予取予求砍下24分13个篮板,帮助球队力克太阳;而在活塞两个华莱士的严防死守下,他依旧14投10中,帮助球队鏖战两个加时后才遗憾败北。当布兰德或是卡曼缺阵时,首发登场的他将自己的场均数据提高到11.4分和5.7个篮板。
05年夏天,莫布里以自由球员的身份加盟快船,一个月后卡塞尔也被交易到洛杉矶,布兰德的身边终于有了两个靠谱的舵手,这艘船多年来第一次驶上了正确的航道。球队阵容日趋稳定的同时,威尔考克斯在卡曼和布兰德身后出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甚至在与辛格尔顿(对,就是那个后来在CBA叱咤风云的辛格尔顿)的竞争中,他也没占到太多便宜,场均只能打一节球。在快船离季后赛的港口越来越近的时候,新秀合同即将到期的威尔考克斯在众多的交易流言中成了被和马盖蒂绑在一起的蚂蚱,反而与球队渐行渐远。篮网和步行者都曾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最终等待他的,是百废待兴的西雅图。
赛季剩下的29场比赛,早早提前告别季后赛征途的超音速却赢下了其中的14场。经过了短暂的磨合期后,威尔考克斯开始展露自己的光芒:主场迎战雄鹿,他得到了职业生涯新高的30分外加14个篮板;面对姚明,他用26分24个篮板的大号两双彻底终结了火箭的季后赛希望;而当小斯不得不西装革履地在板凳席上观战时,他也并没有手软,11投9中砍下23分12个篮板让菲尼克斯人铩羽而归。14.1分8.2个篮板和高达59.2%的命中率,威尔考克斯的前途一片光明。
[5]即使事后看来确实物有所值,在当时却严重扰乱了自由市场的秩序——古登和威尔考克斯也提出了同样的续约要求。经过漫长的谈判,威尔考克斯最终和超音速签下了一份3年2400万的合约。接下来一个赛季,他打满82场比赛,场均贡献13.5分7.7个篮板;但在他一步步走向自己最佳状态的同时,超音速却慢慢陷入了摆烂的深渊。
07年夏天,雷·阿伦和加内特在两笔大交易后齐聚波士顿,绿衫军迎回了久违的三巨头。杜兰特和杰夫·格林的加盟起初并没有影响威尔考克斯的位置,超音速队史的最后一年里,威尔考克斯依旧能交出13.4分7个篮板的不错成绩单。但随着球队改名成雷霆,斯科特·布鲁克斯取代大胡子卡列西莫成为球队的主帅,杜兰特很快被挪到了锋线,而格林也更多地出现在4号位,威尔考克斯的时间被一点点地压缩。整整两个月里,他只在10场比赛中零零碎碎地打了140分钟。
“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上不了场。我就是来这里工作的,我希望一切变得更好……对我来说这也是学习经验。这是我能说的全部,有些东西变了,而我需要改变自己来适应它,做出自己的努力……这很粗暴,太跌宕起伏了,也许在那天结束的时候,我还留在这里。”又一次面临合同年的威尔考克斯已经难掩内心的失望,他甚至在接受采访时暗示希望自己被交易:“我肯定不介意看到一些事情发生,我只希望如果真发生了,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决定确实来了,虽然很难说是正确的。雷霆最终将威尔考克斯交易到了尼克斯,而他也在纽约碰到了另一位02级的乐透前锋杰弗里斯,如今他们不得不共同竞争大卫·李休息间隙的零星机会。威尔考克斯在这里的出场时间甚至比在俄克拉荷马还要少。离开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几番权衡后,他选择接受了活塞2年600万美元的合同,继续到汽车城寻找自己的机会:“活塞拥有非常出色的历史和底蕴,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创造这段伟大历史的一部分。”
活塞在那年夏天送别了拉希德,用两份大合同分别签下了本·戈登和维拉纽瓦,这支曾经连续六年打入东部决赛的球队在接下来的九个赛季里只打了区区四场季后赛——很遗憾,克里斯,这早已不是那个让联盟为之震慑的铁血之师了。伤病在这个时候也悄悄找上了他,腰部伤势让他渐渐失去了往日引以为傲的野兽风采。活塞阵中有同样激情四射的马克希尔,而无论是他俩中的谁与大本搭档内线时,狭小的空间总是禁区显得拥挤不堪——别忘了,他们的首发后场是理查德·中投王·汉密尔顿和罗尼·这辈子也没练出远投·斯塔基啊。09-10赛季,活塞全队一共只投中了374个三分(命中率是惨淡的31.4%),比库里15-16赛季一个人投中的(402个)还要少。主教练库斯特更是因为与球员的公开内讧沦为笑柄,作为无故缺席训练中的一个,威尔考克斯也只能继续在漩涡中挣扎。在活塞的最后16场比赛里,他依旧有11次得分上双,面对老熟人古登,他在短短24分钟里便18投12中得到27分13个篮板,似乎只要给机会,他依旧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波士顿是他的最后一站。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的状态迟迟未来,好不容易从左肩的伤势中恢复过来,又在圣诞大战中拉伤了左腿。然而,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3月初,威尔考克斯在心脏常规检查中被发现异常,不得不接受手术。这个赛季的凯尔特人仿佛是被诅咒一般,杰夫·格林在赛季初同样因为心脏问题报销——万幸的是,他们俩最终都成功回到了球场上。
12-13赛季,已经31岁的威尔考克斯交出了职业生涯最高的71.9%的投篮命中率,他和隆多在进攻端偶尔灵光乍现般的空中接力为绿军乏味的进攻增添了为数不多的观赏性。进入联盟的第11个赛季,他终于第一次品尝了季后赛的滋味。我相信,在场上永远活力无限的他是从心底渴望胜利的,但这种属于真正胜利者的感觉,多多少少来得有点太迟了。